祝愿
电影对白提到:如果你不懂我,即使我们在一起,我也是寂寞的;如果你懂我,即使我是一个人,我也不会寂寞......生命的旅途中,我常常选择独处;独处不是因为喜欢寂寞,比起相处得有距离而倍感孤独,我宁愿独处。
如果你懂我,那该有多好呢?因为即使我依然独处,也不会觉得寂寞。
父亲走了不到一个星期,我就从家乡赶回四百多公里以外的城市,继续每天忙碌地工作。隔了一段时日,我打电话回家,母亲还没有听到我的声音,就哭了。不是边说边哭的那种,而是近似肝肠寸断地抽泣那种哭法,向我哭诉她的失眠与寂寞。
这就是我的母亲。
小时候,乡下的老家大部分时候都是由我、残疾的哥哥和母亲三个人在守着。我记忆中最早的印象,是病得瘫在布兜吊床上的自己,望着照顾我的哥哥和母亲的画面,还有母亲那抽泣式的说话语调,和她那直透我灵魂里的爱与哀伤。
随着我逐渐成长,我成为母亲唯一的倾诉对象,她会连绵不绝地向我细诉她的欢乐与埋怨,但更多的是她的寂寞、哀伤、忧虑,以及她对不在身边的儿女的思念,和家里经济的惨况等等。在这期间,她教了我很多东西,包括节俭、温柔、有礼,还有最特别的东西——哀伤。
母亲对我的爱很特别,她不让我从她的身边离开,她的手法就是她的哀伤,仿佛那就是爱。特别是在我大哥不幸走了之后,在一段漫长的岁月里,我一直陪伴着她度过。所以,在这段岁月里,我自己学会了一样技能——品味哀伤。
我很小就知道自己跟别的小孩不一样。我知道什么是哀伤。
我看书看到投入的时候,我会哭。我听故事的时候,也会这样。
一天夜里,在福音车上,主日学唯一的教师宣布即将离开的消息,我哭了。不是边说边哭的那种,而是默默地躲在一角抽泣的那种。那种失去重要东西的感觉,二十多年后,我还记得。
在教堂的生活营里认识了可以谈天的对象,几天之后,我没有和对方道别,因为难过得躲在房间里默默抽泣。往后很多年,我都视对方为重要的精神支柱之一。
有时候我会化哀伤为承诺,化承诺为耐心。刚上中学时,某个小学同学的离去让我感到很难过。为了和对方取得联系,我会锲而不舍地写信,即使对方从拿笃搬去斗湖,从斗湖搬去纳闽,从纳闽搬去亚庇,从亚庇再搬去斗湖,我还是能够和对方取得联系。而在等待对方回信的漫长时光里,我会守着这份承诺,天天盼望着对方的音讯。
我知道,我不一样。我的爱很特别,我的爱很哀伤。尽管我的我的哀伤很哀伤,但因为这是母亲给我的礼物,我只能接受它,我只能去细细地品味,去爱惜它。
对不起,如果我的哀伤让你感到很困扰,我向你道歉,但我无法放弃它。因为它和我的爱已经连成一体,没有它,就没有爱。
你可以离开我,你可以唾弃我,但请让我品味我的哀伤。